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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眉生绝笔:纸短情长,回信是“胜利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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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眉生绝笔:纸短情长,回信是“胜利”

韦汉华

炮火啃过战壕的余温还在,连续十几次冲锋的嘶吼沉下去,只余下战士的呼吸,裹着炮灰,在昏黄的油灯下轻轻颤。

他搓着手上的泥与硝烟,指腹磨得发疼,才从夹衣最里层,摸出那张带体温的信纸。纸边卷了毛,像他数不清的思念,在灯影里蜷着。

煤油灯的烟飘进眼,他忽然看见她——还是在家的模样,坐在灯下缝补,眉头轻蹙,针脚跟着呼吸走。缝到袖口,她抬手用针尖撩开垂落的鬓发,动作轻得怕碰碎了灯花。接着起身,给大儿子掖好被角,又弯腰擦小儿子嘴角的奶渍,指尖蹭过孩子软乎乎的脸蛋,眼底盛着他记了一辈子的温柔。

影晃了晃,他猛地把信纸按在发烫的胸口,像要把那画面焐进骨血里。

想起新婚的庭院,牵牛花爬满了竹篱笆。那时他还捧着师范学堂的书,她蹲在井边洗衣,水珠顺着捶衣棒滴在青石板上,溅起细碎的响。夜里他们凑在灯下,商量孩子的小名,他说“叫守国吧,守着咱们的家”,她笑着画个圈,在旁边添上“君安”,说“也要平平安安的”。他还跟她开玩笑,若将来儿子问起爹爹,就说“爹去射日了”——射掉那些闯进家国黑“太阳”,好让孩子能在阳光下玩耍。

身边的战友倒下去,钢枪还握在手里,脊梁依旧挺得笔直。他摸了摸腰间的枪,又看了看信纸,笔尖落下时,墨里掺着坚定:“望吾卿切勿悲啼,希抚育两子,续吾未尽之志、未完之业,誓死抗敌、光我华夏,吾虽死犹生,安笑九泉!”

最后一次摸向胸口,信纸的温度还留在指尖。他抓起冲锋枪,朝着阵地冲去,风里裹着血腥味,可东方已透出淡淡的光——再坚持一下,晨光就会漫过山头;再坚持一下,她和孩子就能在阳光下读这封信了。

只是那信,终究没递到她手里。他倒在冲锋的路上,眼前闪过的,还是庭院里的牵牛花。他没等到她的回信,却用生命,等来了全民族都在盼的那封——落款是“胜利”的回信。

后来风把念想带回南白小镇,路上铺满了花。她站在院门口,还是记忆里腼腆的笑,两个孩子穿着干净的衣裳,从巷口飞奔过来,喊着“爹爹”,声音脆甜如初绽的花。

刘眉生1905年3月生,贵州省遵义县人。1923年,刘眉生考入贵州省赤水县崇武军校,1926年考入黄埔军校第5期步兵科,毕业后投身北伐,参加讨伐吴佩孚、孙传芳军阀的革命活动,历任排长、连长等职务。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,刘眉生随部队先后赴南口增援第13军抗击日军,途径北平附近门头沟时,遇日军袭击兄弟部队,刘眉生当机立断率部队增援,亲赴前沿阵地指挥作战,最终大挫日军。10月28日凌晨,刘眉生所在的85师遭到日军猛烈炮击,在前沿阵地指挥的刘眉生不幸被日军炮弹击中头部左侧,当即壮烈牺牲。国民政府追赠陆军少将。忻口会战。刘眉生深知敌我双方均大军云集,必有一场恶战。临战前夕,他给夫人夏坤融女士寄出一封感人至深的《诀别书》,内容如下:

坤融卿鉴:

自京一别,忽已三月。此次随陈师长北上,途中虽鞍马劳顿及与敌激战,感于抗日之宏愿得以实现,亦不觉其苦也。近日已达晋北,拟于原平一带阻击敌人。日寇凶残,夺我疆土,戮我同胞,愿以七尺之躯,以报生我育我之故土,即令战死沙场,我之荣矣。望吾卿切勿悲啼,希抚育两子,续吾未尽之志、未完之业,誓死抗敌、光我华夏,吾虽死犹生,安笑九泉!

阵中草此,顺祈安好。

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 眉生上

民国二十六年十月七日于忻口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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